第1章 谢德升没少笑话我。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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陨灾后的第一年

车库太拥挤了,所以我一大早出门。借口是出去找野菜和蘑菇,其实想耳根子能清净几分钟。

阴沉的早晨,枯萎的树林,虎云台国家森林公园已经不像以前那样郁郁葱葱,所有树木在这一年的气候变化中苦苦挣扎。

自从陨石撞击地球以来,天气就陷入混乱。

松鼠、鸟类、兔子和鹿与植物一样,越来越稀疏,越来越饥饿。

现在,估计只有食腐动物才能吃得饱肚子吧。

即使如此,也比坐在拥挤的车库里要好。

起初别墅只有我们一家四个人时,已经感觉人满为患。

陨灾前爸妈都是大忙人,大部分时候都不在家。

从我记忆起,我们很少睡在同一个屋檐下。

醒着时,聚在一起更是不会超过一顿饭的时间。

我不是矫情,但确实不习惯一家四口天天二十四小时每一分钟都待在一起。

好在别墅有四百多平方米,五个卧室,三个大厅,我如果想要独处,倒也不是没有可能。

随着局势的急转直下,没过多久家里又有五个人加入。

再后来大家从别墅搬到车库,我们上个星期又多了一个小婴儿,现在有十个人了。

记得上次这么多人聚会,爸爸专门在酒店包了间百平方米的餐厅,与之相连的洗手间和休息间都比现在的车库大。

离开是唯一的独处方式。

十八个月前,我刚刚结束高中入学考。

五百三十三名考生中,我的成绩名列第一,成为重点高中重点班的一名新生,而且还被一个特别暑期项目录取。

这个暑期项目由全国核动力学院组织,在著名的核物理学家指导下学习、研讨、参观、实验。

只有成绩优秀的中学生,经过老师推荐才有可能加入。

成为一名核物理学家是我十岁起就梦想的目标,实现这个目标非常渺茫,但我从未停止过努力的脚步,也一直在进步。

然后,新闻说一颗巨大的陨石正朝地球飞来。

这不是一场物种灭绝级的事件,但却是人类历史上最严重的全球灾难。

春节放假后,我再也没有回到学校。

我们囤积了整整四辆车的物资,人手一辆悄悄躲在虎云台国家森林公园的一栋的别墅里。

我们家拥有这栋别墅十年了,当初以为是一家人度假放松、远离城市的世外桃源,但真正来这里的次数估计一个手就能数过来。

妈妈曾笑骂这是爸爸做的最愚蠢的投资,没想到却成了我们珍贵的避难所。

别墅在一片森林公园里,周围零零散散有些靠山生活的村庄。

因为人口流失严重,基础设施的建设一直马马虎虎。

有了别墅区的规划后,才一边建房子一边修路。

后来开发商看到别墅卖的不好,后期建设更是几乎停滞。

陨灾之前,有很多自媒体已经在报道一颗小行星朝着地球飞过来。

起初没人当回事儿,直到第一颗陨石降落,世界乱了套。

人们才终于陷入恐慌。

城市做了最大努力保证治安,但歇斯底里的暴徒还是开始洗劫商店,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起来抢劫食物和物资。

帮派开始形成,并逐渐控制整个城市。

我们一家四口躲在这栋别墅,因为位置偏僻,没有成为袭击者的目标。

我们已经囤积一些生活物资,而且在这里还可以钓鱼、打猎,试着种菜,比呆在城里安全得多,安全到其他人也来加入我们。

最先来的是爷爷奶奶,然后是爷爷的堂弟,我和哥哥都叫他三爷爷。

最后加入的是三爷爷的女儿,还有她的丈夫谢德升,算是哥哥和我的远房姑姑和姑父。

家里有个爷爷当检察院院长时,亲戚之间的凝聚力会非常强大。

爸爸在规划局工作,妈妈是党校领导,于家有自己的政治地盘。

三爷爷是我爷爷的堂弟,两个人虽然年龄相差很大,但因为他父母去世的早,所以很长时间在爷爷家度过,关系非常亲近。

成年后三爷爷就开始利用于家在官场的影响力做生意,一直是家里的钱袋子。

三爷爷的女儿不逞多让,从小就被当做商界精英在培养。

据我所知,姑姑的老公谢德升一家也很有钱,因为商业嗅觉敏锐,好多次站对风口,积累大量财富。

然而,他们家没有政治大佬在背后站台,所以谢德升和姑姑的结合,有些家族强强联合的意思。

谢德升本人一点儿也不强,他就是个典型的纨绔。

唯一谢天谢地的本事是不瞎折腾,没有那些败家的嗜好,而且脾气特别好。

只要不耽误自己玩,家里人让他娶个女强人,他也无所谓赞成还是反对。

陨灾发生后,谢家原本有自己的去处可以躲,然而姑姑的强势再次表现出来。

她坚持要和自家人在一起,而当时姑姑已经怀孕,谢德升只能陪着她来到山里的别墅。

我们家很快迎来第十位成员一一霏霏。

三个月前接连下了好几场雨。

说实话,称其为雨实在太温和了。

天空像水龙头开到最大,声音震耳欲聋,一场接一场的大暴雨造成巨大山洪。

泥石流从山顶冲下来,毁了森林也毁了别墅。

幸运的是,别墅旁边的一间车库幸存下来,我们所有人都搬到那里。

原本就十分拥挤的别墅现在只能用人满为患来形容,我尽量不抱怨,世界的人口已经少了一半,至少我们还生存着,头顶有遮蔽,肚子里有食物。

但仍然……太挤了,我迫切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。

当我离开车库时,妈妈坚持让我带上枪。

枪很小,放在腰带的皮套里,携带方便。

我现在知道怎么用了,但我不太喜欢。

我从来都不喜欢枪,即使我发现一只鹿或一只兔子,我也不确定是否能射杀它。

如果我们饿得够呛,我估计可以鼓起勇气去打猎,但我们还没饿到那个程度。

我们有很多补给和物资,河里还有很多鱼,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们一切都还好。

希望我们能一直这样维持下去。

饱受暴雨侵袭的森林变得朦胧潮湿,我边走边扫视着地上的树叶,但发现可食用的东西很少。

我既不是农林学家、也不是植物学家,更不是了解草药和根茎的乡里巴人。

再过三个月,我就十六岁了。

我应该在学校,做一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。

我高一第一学期适应得不错,交了几个朋友,大多数老师都很喜欢我。

我有机会在核动力院工作,我梦想成为一名核物理学家,我的生活很美好。

现在,我人生目标是安安静静、独自度过两三个小时。

我徘徊了很长时间,对方向或目的地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。

我知道我在车库的东边,只要我能看到太阳,我相信自己就能找到回去的路。

我听到了低沉的隆隆声,过了一会儿才弄清楚那是河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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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没有意识到已经走了这么远,但没关系,至少这给了我一个可以明确的地标。

随着河水声越来越大,我竟然走出树林。

水量比我记忆中的要更大,似乎变成一条湍流。

我走在旁边,看起来就像是在观看一条水平的瀑布。

冷飕飕的河水上,泛起浓浓的雾气。

自从搬到别墅后,我到河边来过几次。

爸爸教我如何挑选钓鱼地点,如何钓到河里最大的鱼。

山洪爆发后,我就再没来过这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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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好奇地朝前走了几步,脚下的土壤一下子软了很多,岩石和泥土比我想象的要松散湿滑。

不小心,我的步伐没踩稳,朝陡峭的斜坡滑下去,眼看就要栽入湍急的水流。

我在头朝下掉入河中之前站稳脚跟,但还是摔倒在堤岸旁。

脚踝很痛,屁股也很痛,头更疼。

剧烈的冲击吓得我差点儿心脏病发作,好一会儿,我都只能愣愣坐在岩石坡边,抓住一根裸露的树根无所适从。

我似乎无法正常呼吸,有那么一刻以为自己会死在这条河的岸边。

好在这个时间不长,头脑稍微清醒后,我能够更准确地评估自己的状况。

我意识到我其实没事,只是摔倒撞痛了身体,而且脚踝有点儿扭伤。

我相信情况不太糟,也觉得自己还能走路。

我会一瘸一拐地回家,下次会更加小心。

我又坐了五到十分钟,终于鼓起力气站起来。

脚踝还是有些痛,但能承受我的体重。

没有骨折,也没有伤到关节,就是肌肉拉伤,不是大不了的事儿。

爸爸、三爷爷和谢德升今天都在钓鱼,我专门等到他们走后才离开车库。

不然的话,他们中的一个,很可能是谢德升,不会同意我单独出门。

但现在说这些都不重要,如果我沿着河边再走一会儿,很可能会遇到他们。

这比独自一人一瘸一拐地穿过树林回到小屋要聪明得多。

所以,我抓住树枝和树干,沿着河边慢慢挪步,避免再次从碎石岸上滑下去。

我讨厌、讨厌、讨厌……受伤。

不是因为疼痛,而是因为无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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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直是个自理自立的人,陨灾不应该改变这一点。

就像陨灾不能让我在拥挤的车库里,无聊而焦躁地坐上几个小时。

我沿着河边一瘸一拐地走了几分钟,速度很慢。

这时,我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出现某种变化。

我不知道那是什么,也不知道是什么触发我内心的本能,但我手脚冰凉,手臂上的汗毛突然竖起来。

我停下脚步仔细观察。

有什么东西,藏在树林里。

我能感觉到,尽管我还看不到。

我又迈出一步,寻找可能潜伏在某一处的危险。

由于分心,我错踩一步。

脚下再次打滑,我摔倒了,重重坐在地上。

我不得不挣扎着坐好,固定住自己,以免从河岸上滑下去。

该死,这太荒谬了。

我从小就不喜欢运动,体育课一直是我最不待见的学科,运动会也是我最讨厌的学校活动。

然而,自从我发现学习也是一个体力活时,我就一直坚持锻炼,增强体质和体能。

我过去每天早上都会在跑步机上慢跑,我并不擅长,但一个年轻人该有的身体素质我都有,至少比这幅狼狈样强得多。

树林里的那个东西还在潜伏着。

我再次环顾四周,然后站起来。

这一次,身后的一个动静引起我的注意。

我眯着眼睛,仔细凝视着树荫,直到认出我看到了什么。

一只郊狼。

我立刻进入危机警戒状态,通常我不会担心郊狼会造成生命危险,但我现在孤身一人,而且受伤倒在地上,这只狼显然在跟踪我。

他可能和这片树林里的其他生物一样饿得要命,也许把我看作一顿难以抗拒的美餐。

我慢慢拔出枪,对准郊狼的方向瞄准。

那只狼体型瘦小,看起来不比一只狗大。

他很可怜,因为饥饿而憔悴不已。

我的双手开始发抖,我不能,就是不能,扣动扳机。

最终,我改变目标在他身边开了一枪。

子弹在他身边呼啸而过,炸裂开来,枪声在安静的树林里回荡。

郊狼迅速后退,消失在我的视线中。

我松了口气,放下枪。

也许我很软弱,也许我没有在这个新世界中生存所需的坚强,但我做得还不错,至少我没有被郊狼吃掉。

没有人会知道我本该杀了这只狼,却在最后一刻心软。

我从恐惧中恢复过来,鼓起勇气再次站直身体,立刻注意到树林里有动静。

该死!

那只郊狼又回来了,这次离得更近。

他竟然没有被枪声吓跑,非得再次回来寻死!

我没有办法,只能对着他举起枪。

我的手抖得厉害,甚至无法瞄准,也许再来一枪警告就能永远吓跑他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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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试图稳住手,瞄准郊狼,但还没等我开枪,身后传来的一声响亮枪响吓了我一跳。

郊狼应声倒地,一命呜呼。

我忍不住尖叫,一屁股摔坐到地上。

我转过身,看到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朝我走近。

谢德升是我三爷爷的女婿,从辈分上说算我的姑父。

不过,我从来没有叫过姑父。

谢德升有一张圆圆的宽脸,眉骨很高,嘴唇厚实。

和其他无所事事的纨绔一样,他以前脖子很粗,挺着一圈啤酒肚。

自从搬到别墅后,他需要做大量的体力劳动,加上食物短缺,他瘦了一圈。

为了省事儿,他大部分时候都在脑袋后面扎个小辫子。

足够长时,一剪子下去完事儿。

我不喜欢他,现在这幅狼狈样子,更是不想见到他。我信不过谢德升,也信不过自己的脾气。

谢德升一直是那种非常懒惰、悠闲、嘻嘻哈哈的男人。

姑姑嫁给他时,我十岁,他二十九岁。

据我所知,谢德升大学毕业后,一直在自家公司做份闲差。

每天朝九晚五的工作,大部分时候都在吃喝玩乐。

记得以前我见到他时,从来都是坐在沙发上,端着啤酒罐子看电视。

总而言之,谢德升是个含着金勺子长大的纨绔子弟。

他没什么恶习,但也没有上进心。

谢家为他创造的大好环境、社会资源,对他来说就是舒舒服服过日子,无所事事、无欲无求。

这个人很幼稚,经常和我哥哥一边打游戏一边大呼小叫,没一点儿长辈的样子。

哥哥从来都是叫他名字,所以我也坚决不会叫姑父,而且他总是在取笑我。

我叫于美,第一天认识我时,谢德升就笑嘻嘻问我是像一朵花那么美,还是像西楚霸王的老婆那么美?

从此以后他就美人长、美人短的叫我。

美人怎么总是在一直学习,周末也不放松?

美人没有朋友么,从没见她和谁出去玩?

美人怎么又在担心这担心那,别是有焦虑强迫症吧?

美人这么想为核发展做出贡献,还不如鼓动家里人捐钱来的直接呢!

我讨厌极了,从小到大时不时会有些同学拿我的名字开玩笑。

成绩第一被同学叫‘愚昧’,可以说是一种调侃。

但谢德升叫我‘美人’,就是明晃晃的嘲笑。

很多人说我聪明,但没人夸我好看。

见到我,最多就是女大十八变那一套。

我的青春期发育非常晚,十五岁时别说身上长毛,我甚至连脸上的婴儿肥都还没有褪去。

直到半年前,身体内分泌系统才想起来还有这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。

一夜之间,满脑门的青春痘,四肢越来越长,腰越来越细,胸部和胯部跟吹气球似的。

情绪也跟过山车似得,我自己都受不了。

直到吃了些激素调节的药物,身体才在惊涛骇浪中平缓下来。

因为于家每年都会利用节假日聚个三四次,相隔时间很均匀,所以长没长到让家人忘记上次见我什么样儿,短也没短到看不出变化。

而谢德升总会当着一桌子吃饭的亲戚,将我的变化拿出来当话题。

逮着机会就嘲笑我,他倒也知道分寸,从来没有拿我身体和样貌开过玩笑,但是说起我的性格和脾气,一点儿不客气。

我最讨厌的,就是他总是说我没苦硬吃、自我感动。

即使在陨灾的小道消息满天飞时,谢德升和我的大部分聊天也都是在嘲笑我,告诉我不要太担心。

没错,他就是这么说的,让我别担心整个世界正在崩溃。

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我愤怒,他躺平放弃自己的生命意义,竟然还怂恿我和他一样!

我对这个男人一肚子火,幸亏他和姑姑搬来别墅和我们一起生活后,他的情况有所好转。

当然,谢德升大部分时候都不理我,但比嘲笑要好得多。

我仍然不喜欢他。我喜欢那些认真对待生活的人,无论是陨灾前还是陨灾后。

“你到底在干什么?”谢德升走上前,劈头盖脸问道。

他听起来有点恼火,但不是生气。谢德升的另外一个特点,他的脾气特别软,无论别人怎么对他说难听的话,他都不会生气。

“我不小心伤了脚踝。”我只能硬着头皮解释。

“你为什么不杀了那只狼?你现在的枪法足够好,可以打中它的。”

谢德升在赞扬我,也许我应该感到欣慰,但我更恼火的是他的专横。

“我想吓跑它。”

“这只狼饥肠辘辘,仅仅是枪声根本吓不到他。”谢德升走到我身边,向我伸出一只手。

我一点儿也不想接受他的帮助,我不喜欢接受任何人的帮助,但他的帮助是最糟糕的,好像他以前对我的嘲弄都变得正确和理所应当。

可我仍然坐在地上,脚踝还在抽痛。

如果我拒绝他,丑会出得更大。

我抓住他的手,谢德升一把将我拖起来。

因为坐的时间有点儿长,我站起来时失去平衡,倒在他身上。

谢德升身上的味道很浓,混合了汗水、泥土和鱼腥的味道。

但现在每个人都有气味,清新剂不是必需品,我们存储了香皂和沐浴露,但量并不多,所以不会随意使用。

这个世界比以前更原始、更肮脏、更粗俗。

我已经越来越习惯,所以即使闻到谢德升浓重的体味,也没觉得是多大不了的事儿。

不过,我还是退后一步,抓住一棵树支撑自己。

谢德升上下打量着我:“你怎么回事儿?”

“我告诉你了,摔跤扭伤了脚踝。”

“我是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?”谢德升听起来仍然没有生气,只是有点困惑。

“我出来找点儿能吃的东西。”

“别再一个人出来了。这里不再安全,什么事都可能发生,你差点被郊狼咬死了。”

“我没有被差点咬死!”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气。

以前我对他的调侃做出反应时,他总是很高兴。

我也不断提醒自己管理好情绪,别上他的当。

但今天他这么说太错误了,我不会接受。

“我自己搞得定这件事,不需要你跳出来当我的救命恩人。你想英雄救美,还差得远呢!”

“我在英雄救美么?我怎么不知道。”谢德升的嘴角上扬,好像在掩饰笑意。

毫无疑问,是在笑话我。好吧,这句话确实有点儿错误。

“就算我不是美人,但你确实和英雄边儿都不沾。你不是我的英雄,我能照顾好自己,更不需要你保护我。”

谢德升还在笑,好在没有继续这个话题,而是解释道:“我们在钓鱼,大家都听到枪声,所以我过来看看怎么回事儿。下次,你一定要瞄准开枪。再犹豫不决,你就死定了。”

“我不会死的,只是那只狼看上去很可怜、很绝望,我没办法下手。”

“你认为我忍心吗?我甚至不喜欢打猎,但这已经不重要了。我们现在需要做很多让我们讨厌憎恨的事情,因为我们再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。”谢德升干巴巴说道,那声音好像劣质广告一样既激动又无味。

“我不需要你对我说教。当你躺在沙发上喝啤酒、看电视的时候,我正在努力学习,希望有所成就,为这个社会做出点儿贡献。”我知道揭人所短非常不礼貌,但他太让我生气了。

我没有那么好的涵养,而且,谢德升也知道我一直都瞧不起他。

“当然。但那是过去,现在不一样了。花一辈子的时间学习原子爆炸不会再帮助你,我们都必须改变。”谢德升仍然在说教,一点儿没有因为我的侮辱而恼怒,他确实脾气很好。

“我已经改变了。”我忍不住争辩。他还想怎么样?我他妈的就差拿物理书点火取暖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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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还不够。”谢德升伸出手搂住我,我本能地躲开。

他摇了摇头,翻了个白眼,一副我是个傻瓜的模样,说道:“举个例子,现在我想帮助你,这样两个人就能快速离开这个危险地方,而你太固执了,不肯接受我的帮助。”

“我没有一一”我硬生生闭嘴,就连我都能听出反驳很荒谬。

我从来不会为了固执而固执,但我一直要求自尊自强、独立处理问题。

即使这会让生活变得艰难,我仍然试图坚持这个习惯。

现如今形势比人强,我再固执下去只会坐实谢德升对我的指责。

我咬着下唇,退到他身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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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德升一只胳膊搂住我的腰,我靠在他身上,勉强开始走路。

再一次,我真的希望找到我的人不是他。

“我知道你瞧不上我,于美,你不必总是在我面前提醒我。”谢德升用更安静的声音说。

“我没有总是在提醒你,但如果你……不喜欢某人,这种不喜欢不会忽然神奇地消失……”我深吸一口气,告诉自己要更成熟些、理智些。

现在两人住得这么近,天知道还需要多久。

我们必须和平相处,不能发生矛盾。

这是一段艰难时光,我们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,闹内讧只会让生活更加艰难,我会更识大体些,又向他保证:“我会努力控制自己,更友好一些。”

“我不在乎你对我是不是友好,就是别因为固执和偏见,拒绝我的帮助,让自己陷入危险。你说的没错,我不是英雄,做不了英雄救美的事儿。但现在,我们谁都不能只靠自己了。”

“好吧。”我没来由一阵紧张,肠胃在肚子里翻搅,对未来的不确定让我有那么一丝奇怪的恐惧。

我不喜欢这种不安,不喜欢无法控制的生活。

我已经失去了我的梦想、我的未来,我的明天甚至不一定比意外来得更早。

我以为,至少我的思想和独立还没变,这是我剩下的为数不多的东西。

现在看来,就连这些我也会失去。

我一瘸一拐地向前走,谢德升一边走一边推开树枝。我的脑海里充满恐惧和焦虑,有太多事情可能出错,有太多事情我无法阻止发生。

“于美,我可以给你一个忠告吗?”几分钟后,谢德升忽然低声说。

我的第一反应是坚决不要,而且心里冒出百十个不甚客气的回应,包括我最想反问的一个:你有什么资格给我忠告?

不过为了家庭和谐,我忍住没说,所以尽量克制讽刺的口吻,说道:“洗耳恭听。”

“打住!”谢德升只说了两个字。

我猛地一僵:“打什么住?”

“别再担心、别再焦虑,也别再往脑子里灌些没有用的事儿,你无法想出办法摆脱目前的困境。”谢德升说出最显而易见的事实。

我忍住白他一眼的冲动,说道:“我知道!”

“那你干嘛还要想?”

“我无法停止自己使用大脑,好吧?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,不想用脑子的时候就能自动关闭。我不是那样的人,我已尽我所能在改变了。”我抿住嘴唇拼命忍着,但实在没办法阻止自己。

我就是不能表达观点的时候,避免对谢德升不刻薄。

谢德升仍然不在乎,说道:“如果这就是你能做得最好,那就太差劲了。你再继续这样下去,就是人没垮,精神也会迟早垮掉,崩溃对任何人都没有帮助。”

“我不会精神崩溃的。”我冷冷地眯起眼睛看着谢德升,真希望能一把推开他,扬长而去。

但我不能,别说扬长而去,没有他扶着,我连站都成问题。

“我们拭目以待。”他的声音有些挑衅。

我忍不住对他怒目而视,费了好大劲儿才咽下已经到嘴边的反驳。

继续这个愚蠢的争论是徒劳的,谢德升不会听我的,他不会理解我,也没有想要理解我。

而且,我也不在乎谢德升怎么想。

以前他是我隔三差五会见到并打招呼的熟人,一个讨厌的、无足轻重的人,现在也一样。

我们只是因为天灾走到一起,唯一的差别是我以后每天都会见到他,每天都要跟他打招呼。

我仍然认为他很讨厌,仍然无足轻重。

没错,谢德升永远都是那个无足轻重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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